驚悉李修松同學與世長辭,我?guī)缀跏窃诘谝粫r間!
2023年4月3日17時02分,我在瀏覽“鏡湖茶座群”時看到,王圣寶老學兄向莫欣老學兄詢問“李修松同學近況”,以為是他有事要找對方敘談。20時15分,莫兄回答王兄“剛剛薛貞芳告訴我修松今天在黃山因病離世”。看到這則噩耗,不啻石破天驚,我愕然不知所措。事后官方發(fā)布的訃告說,“安徽省政協(xié)原副主席、民建中央原常委、安徽省原主委李修松同志因突發(fā)疾病搶救無效,與2023年4月3日19時32分在合肥逝世,享年66歲”。兩則訃聞比照,除了逝世地點不一致,時間距離僅僅是43分鐘。直至21時27分,我才在悲慟與驚愕中稍有回轉,在群里發(fā)出第一則悼念文字。劉哲同學在“回憶錄同學群”里轉發(fā)莫兄的另一帖子則說,李修松同學在上午就已心臟猝死,應該是延緩到晚間完全停止跳動。他的身體本來是十分健壯的,可能是“新冠后遺癥”導致他遽然辭世。
我推測,李修松同學是因工作而“累死”的。他在擔任安徽省文化廳副廳長以后不久,負責指導皖南大型文化旅游產業(yè)“黃山、九華山、太平湖”(簡稱“兩山一湖”)的開發(fā)和建設工作。他是個對工作極端負責任的人,把大部分時間和精力都投入到這項系統(tǒng)工程當中去了。有一次,他因公來宿州,晚飯后與我晤談,說早些日子他去北京參加全國人民代表大會,有天晚上在住地向中共安徽省委副書記張平匯報“兩山一湖”工程的開展情況,一鼓作氣說了兩個多小時。張平為了聽取他的匯報,則把黨內其他前來匯報請示的干部擋在門外,連15分鐘的時間都沒給安排。由此可見,高層對他肩負工作的高度重視和充分肯定。而今將近20年的時間過去了,“兩山一湖”文旅工程早已大見成效。大約是“新冠疫情”已告結束,文化旅游產業(yè)的旺季又該來到了,李修松同學雖然卸去公職,但仍以專家學者身份被邀請前往黃山指導工作。他沒有顧及自己“新冠后遺癥”尚未痊愈的現(xiàn)實,工作熱情之火又被點燃起來,于是乎發(fā)生了遽然撒手人寰的悲劇。
頗費周章的考據(jù),也可能與事實有些差距,就不再絮叨了。李修松同學比我大兩歲,按同學長幼有序的傳統(tǒng),我應稱他“修松兄”。修松兄在政界和學界的地位,有目共睹。對于他的事功與學術成就,我所知甚少,不敢妄加評說。然而無論官職多高,名氣多大,他一直保持著平易近人的作風,尤其是對往日的同窗。在真誠這一點上,以我與他不多的交往中有著深切的感受。回憶在大學畢業(yè)后與他接觸的往事,固然屬于尋常些微,卻足以印證我言之不虛。
1999年夏天,我前往安徽大學參加高考閱卷。在動員大會結束后,我前往安大圖書館拜訪修松兄,當時他擔任館長職務。經允許后,我進入他的辦公室。這時,他正在因工作問題聲色俱厲地批評兩位女性員工,讓我坐在旁邊的椅子等候。約當40分鐘以后,他處理公事完畢,問我“你是哪個系的?找我有什么事”?我立即自報姓名,“你不認識我了?我是你的大學同學王彩法”!他聽說后,霍地站立起來,一拍桌子,大聲說道,“彩法,你怎么變成這個模樣了”!畢竟是17年未曾謀面,風雨歲月剝蝕了青春容顏,猛然認不出對方也在情理之中。他詢問了我此行的任務,是否還有其他事情?我說我想去民盟安徽省委去向組織部長匯報工作,但不熟悉地址。此時他已是中國民主建國會安徽省委員會副主任委員,他看了一下鐘表,立即說“我現(xiàn)在就陪你去”。走出校園大門,他叫來一兩出租車,我們迅速趕往舒城路11號的“民主黨派辦公樓”。我去盟省委匯報工作,他去民建省委辦事。我匯報完畢下樓,他已在傳達室等候多時。他的時間十分寶貴,盟省委組織部長沈竹君連聲道歉,“李主委,不好意思,讓你久等了”!修松兄爽朗一笑,把我送回安大校園。
大約在2007年夏秋之際,他為文物工作來到宿州視察。當時,宿州民建的一位老同志的工作問題,長期得不到解決。民建宿州市委負責人為此四處奔波,并建議我趁此機會再助一臂之力。我與當事老同志相識已久,同意在修松兄方便時進贊一言。晚間飯后,在宿州賓館他的下榻之處,我對修松兄詳細陳述了這位老同志兩代人對宿州統(tǒng)一戰(zhàn)線工作所作出的突出貢獻,希望能解決他的工作編制問題。修松兄當即表示,將通過中共安徽省委統(tǒng)戰(zhàn)部加以協(xié)調,爭取妥善解決。后來,這位老同志以事業(yè)編制的身份解決了困擾多年的問題。為此,修松兄運用他的政治智慧,四兩撥千斤,把宿州民建歷史上這鬧心的一頁翻了過去。老同志問我應該怎樣感謝李主委?我說你就以工作的實際行動來感謝吧!
2007年夏天,為配合將“中國大運河”向聯(lián)合國教科文組織申請歷史文化遺產的國家戰(zhàn)略,我受宿州市政協(xié)之命,開始承擔《運河名城·宿州》的編撰任務。當時,我手中掌握的文獻資料十分有限。為厘清皖北水系的變遷,我致電修松兄,請他幫忙提供史料。修松兄當即把他主編的《淮河流域歷史文化研究》等書寄來,解決了我在編撰中的不少問題。該書出版后,我委托宿州民建把它捎帶給修松兄,他對這本書作出了很高的評價。我知道,這是他對我的文史資料工作的鼓勵與鞭策。后來,我又將為宿州市政協(xié)編撰的《日軍宿州大轟炸影像史料》《宿州百年掠影》《新汴河工程紀事》等書轉呈給他。修松兄對宿州市政協(xié)文史資料工作的關注和指導,此生此世,永志不忘!
2017年夏天,我開始校注明代弘治年間的《宿州志》。這項工作需要將現(xiàn)存明清《宿州志》加以對勘。傳世的明清《宿州志》一共有六部,當時我擁有的是弘治、嘉靖、光緒三部。經過“孔夫子舊書網(wǎng)”,我從湖州的一家書店買來臺灣成文出版社影印的日本“東洋文庫”本的萬歷、康熙兩部《宿州志》,就缺道光《宿州志》了。我又從“安徽舊方志目錄”上查到,安徽省博物館藏有這部書。此時,修松兄兼任省文物局局長,請他出面弄到一部經過數(shù)字化處理的電子本,應該不成問題。我立即致電修松兄請他幫忙,當時他正在外地執(zhí)行公務,立即讓省博物館幫助查找。博物館工作人員再三查找,回話并無此書,但提示安徽省圖書館古籍部可能有庋藏。我又打電話給修松兄,請他幫忙協(xié)調省圖書館。修松兄讓省圖館長親自安排接待我,責成提供電子本。我聞訊后立即趕往合肥省圖,以萬歷、康熙《宿州志》的復印本加以捐贈。省圖發(fā)給我捐贈證書,又將經數(shù)字化處理后的道光《宿州志》拷貝饋贈給我。說來這也是一段因緣,省圖所藏的道光《宿州志》也不是原刻本,而是定居南京的宿州籍書法家劉浚川先生根據(jù)道光五年刻本抄錄。劉先生被稱為“當代楷圣”,以他那具有魏碑風格的雋秀楷書,受安徽省圖書館委托,抄錄于一九八一年。如此以來,我成為宿州市唯一擁有傳世的明清六部《宿州志》的讀書人。六部《宿州志》聚齊,是得益于修松兄的鼎力相助!
我與修松兄的接觸,都是凡人瑣事。然而,在這些零碎瑣事當中,見到修松兄的同學真情。早些天,我還想,利用近期赴蕪湖參加同學聚會的時機,向他請教堯舜禹時代的洪水治理問題。而今,這已成為永遠的遺憾了。修松兄鶴駕西行,身歸道山,從此人天永隔,悲夫!
斯人已逝,我復何言?謹撰挽聯(lián),以表痛悼!
修身治學,從政居官,無慚家國扶搖去;
松縛開懷,批山閱水,為報親朋浩蕩來!
2023年4月5日清明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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